不过这次他们不再带着欣赏的意味走走停停,而是大踏步地向前走。
他们的步子更响了。他们走在通道的最中央,他们俩似乎就是整个通道的主角。两侧灰暗而抑郁的外国人似乎都是他们的陪衬。仿佛有一束追光跟随着他们。不过这只是旁观的效果,他们自己并不知道,那些外国人也不知道。他们各行其是。这样最好。果然,“华越楼”
已经灯火通明,并且里面已坐着食客,临窗,一个外国男人,五、六十岁;和他们俩走去的同一个方向,也就是这个外国男人的对面是个女孩的背影。顶上的收光吊灯照亮桌面和他们的脸。高耸的眉弓和深陷的眼窝、还有下垂的眼袋,使这个外国男人的神情看起来有点苦涩。但灯光还是把他的眼睛照得水汪汪地发亮。灯光同时照着他额前蓬松的灰发,像一簇不豪华但很暖和的兔毛。当他们走到与他们平行时,他假装很随意地转头,为的是看一下外国男人对面女孩子的脸。是个中国姑娘。不过很朴素,朴素的特点即便在他假装随意转头的瞬间都迅速散发,应该是因为她脖子前垂着两根麻花辫……走过华越楼后,他一直回味着外国男人额前的灰头发。他感到它使这个外国老人看起来很可靠。就像他自己对于身边的她这般可靠吗?
随即他问自己。对女人而言,自己是一个“可靠的男人”吗?看来,无论怎么衡量,都算不上。那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呢?突然他本能地掐断了继续的追问。我现在不想面对这个问题,他想。但我什么时候想面对这个问题呢?他又在心里问自己。他抬眼看其他店牌上的字,但他发现心里的问题又把他拽了回来。嗯,也许,我迟早会捧出一个结论吧。或者,某个结论必定在不久的未来等着他,和他的女人。